徐向前找过小林光秀后,叶群接着也来找小林光秀,现在后者已明白对方是lín biā夫人,对中将夫人自然不敢怠慢。
叶群问话很有意思:“小林老师,假如现在不考虑你在日本有家庭,不考虑你是个日本人,单纯从一个八路军干部、从一个正常男性角度出发,你认为媛媛如何?”
“这个……”小林光秀愣了半天,最后道,“单纯从外在条件来看,小苏同志各方面都挺不错的,反倒显得我高攀了,我毕竟比她大16岁……至于其他,我对她性格、脾气不完全了解,不能评价。”
“但这和您当初说的情况不一样啊……”叶群狡黠地说,“你说你被长官介绍对象时,第一眼就看中了对方——那时候你们连面都没见过吧?更不要说,媛媛和您夫人长得还有几分像,莫不是您看腻了夫人,想要换个其他风格?”
“别别别,叶老师!”小林光秀慌了神,“您这么说就显得我这个人见异思迁、品质不端了……”
“这就是了嘛。毛主席教导我们,对党要忠诚老实,所以首长们想听你一句话,抛开其他因素,你能不能接受苏媛媛?”
“我……可以!”
“那你们先好好谈谈,谈都不愿谈,这种态度可不行!”
小林光秀听到这里明白了,这苏媛媛大概也不愿意——这就让他放下一半心,看来苏媛媛即便负有某种使命,也应该不是纯粹的间谍或情报人员,这使他心安不少,沉吟片刻后他说:“让我和苏同志谈一次吧……”
再次和苏媛媛见面时,场面比较尴尬,双方互相看着对方,很快又不约而同把头低了下去,沉默几分钟之后,小林光秀终于开了口:“小苏同志,我比你大,又是过来人,这件事我能说说我的看法么?说的不对请你尽管批评指正。”
苏媛媛点点头:“您说。”
“第一,从个人感情来说,我是已婚,有家庭,有子女,且双方没什么矛盾,照理我不应该背叛太太,但现在情况特殊,你是未婚,你未婚夫的事我也听说了,我很抱歉,但我相劝一句,你还年轻,一辈子不能这样蹉跎下去,需要一份感情寄托;第二,从各方面条件来看,我虽然对你的个性和脾气还不是完全了解,但无论身材长相、气质谈吐、知识见识都是一流的,比我太太要强,所以我一开始对组织上拒绝,不是看不起你或看不上你,而是其他考虑;第三,从个人品质来说,我不好色,不管你信不信,我可以告诉你一句,我没有侵犯过中国女性,也没去找过wèi ān fù——当然你肯定也听说过其他日本官兵品行不端的事,我不想为他们辩解,更不想说我出淤泥而不染这种道貌岸然的话,我只想告诉你我不是个坏人,当然也不是因为我品德有多高尚是圣人,主要因为我在近卫师团、在参谋本部和满洲服役期间每年都有探亲假,再加年过4旬,对男女之事没有那种急不可耐,所以这些道德情操还是可以坚持的。”
小林光秀叹了口气:“这几天来组织上派人和我谈了好几次,我也理解他们的关心和爱护,确实也如他们所说,我在中国成个家,更能为中国人民的革命事业贡献力量……我想这两天你一定也受到了很大的压力吧?”
苏媛媛眼圈顿时红了,泪水吧嗒吧嗒地滴落下来,半天不吭声。
小林光秀掏出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边说便叹息道:“我听其他同志谈起,如果你一再拒绝,对前途和未来有影响,是党性不纯、觉悟不够的表现,虽然我不能完全理解,但我想你是聪明人,应该懂其中道理。就是日军,也有上级不断为下级介绍的情况发生,如果不遵循这个条件,不考虑上级意图,对个人未来是有影响的。人这一生当然需要爱情,可如果事业崩溃,最后爱情也不会美满,因为任何爱情到最后都变成了责任,没了事业就无法履行责任,最终也会毁灭爱情——就你我而言,事业可不是轻易能选择的。退一万步说,没了我小林光秀,难道组织就不给你介绍其他人了?”
苏媛媛诧异地抬起头,这句话结结实实打中了她的软肋,难道就能拒绝其他人了?这次拒绝小林光秀是因为他是日本人,下次拒绝其他人该用什么理由?组织不在乎自己嫁的是谁,因为现在问题不是自己要嫁这个,组织要你嫁另一个,现在问题是自己在拒绝组织关于个人问题的再考虑,这会让人感觉到不耐烦。
“谢谢你,你说的很有道理。”
“组织上让你过来,就是想帮助我、改造我,如果不是你,那就是其他同志……”
苏媛媛心情沉重地点点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不愿意,难道就让其他女同志来?
“我有个办法,想和你商量一下……”
“你说。”
小林光秀朝她招了招手,意思让她靠近一点,苏媛媛脸蓦然变红了,磨磨唧唧了2分钟才坐了过去,现在她甚至能清晰地问到小林光秀身上的味道:没有令人反感的泥土气或其他难闻的味道,反而有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烟草味——和延安男人不太一样。这一下子立即臊得她把头低下去不吭声。
“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还不是党员,对党的政策还有误解,思想觉悟还有待于提高,所以急需帮助……因此,我说的话可能不符合党的精神,不符合革命道理,我……”小林光秀兜了个大圈子,最后道,“听说你搞过地下工作,我也见识过gòng chǎn党地下分子是夫妻搭档,他们是真夫妻么?”
苏媛媛摇摇头:“几乎不是……一般党也不会这么派。”
“这就是了,我们也可以学习!”
苏媛媛震惊不已,诧异地想站起来,已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摁住了肩膀,小林光秀凑到她耳边道:“如果你不想太多麻烦,我有个思路供你参考:如你信得过我,我们可以装着在一起,但不履行夫妻义务,你该做什么工作,该有什么表现你尽管做。等将来革命胜利,我回去找太太,你可以追求自己的幸福——当然这会有一点点名节亏损,但我想如果你将来丈夫能包容你的过去,等他真正知道nèi mù后只会更加爱你……”
苏媛媛脸都红到了脖子根:小林光秀的意思她当然明白,两人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这样自己的chù nǚ之身就还是完整的,将来改嫁,丈夫新婚之夜就会明白……更让她感觉砰砰跳的是,刚才小林光秀把手放在她肩膀上,她居然没有反抗,反而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难道自己真的缺一个男人?
这是什么样的感觉?虽然和小周谈了这几年恋爱,但除了拉拉手,连嘴都没亲过,唉,要是当时能把身子给他就好了。很快她的思绪又收了回来,我究竟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一个党的干部,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怎么能尽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看来要好好改造思想、改造世界观、人生观。
“但……但这是在欺骗党。”
“我不这么看……”小林光秀道,“党希望我们结婚是为了能让你更好地改造我,而不是结婚让我过更多的夫妻生活,所以只要能改造我,帮助我,夫妻生活多一次还是少一次有什么区别?”
苏媛媛明知道他在瞎扯——没有夫妻生活算什么夫妻,但居然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这件事你好好考虑一下,最大风险不是对党不能交代,而是你面子、你的人生能不能过去的事。”
苏媛媛忽然抬起头,盯着小林光秀道:“光秀,如果你不是日本人,或者我是日本人,亦或者我没有这段伤心事,对你我一定会倾心接受,但现在我的想法很乱……”
“不要急,好好考虑下。”
5月份,有人向上反馈,掌握战车、飞机的教官太少,希望能从苏联继续抽调人员,结果电报一问,现在苏联战事吃紧,自己都缺人训练坦克和飞机,且各方面情况也不符合——延安拿到的是日式装备,苏联教官又不熟悉日系,能懂日系的教官可都是富有经验的宝贝疙瘩,怎么舍得放出来。
八路军总部问小林光秀,小林语出惊人地来了句:“请日本顾问啊……不过要花钱倒是真的。”
还有这样的操作?所有人都愣住了,最后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让小林光秀写信给冈村宁次和中西参谋长,这次大角不管用了——大角只管后勤,不管训练。由于上次卖飞机的事得到了东京认可,冈村宁次胆子也大了起来,同意给!
他的理由是四点:第一,派遣教官可以更好地了解延安的技术兵种是什么成色,有利于掌握敌情;第二,对方掌握多了才能购买更多装备,才有钱赚;第三,把gòng chǎn军扶持起来,能更好地与重庆方面抗衡;第四,这也是给小林光秀一个面子,有利于提高他的地位……
这4个理由让本来反对的中西副参谋长哑口无言,最后就已这样的方式回信。
回信的要求写了洋洋洒洒很多字,归根到底是同意,不过报酬要的不低:飞行员派遣6人,月薪240大洋;战车派遣10人,月薪120大洋;除薪水外,要保证物资充分供应,不能对他们进行gòng chǎn主义教育,不能和他们宣传其他,每位教官只执行3个月使命,然后更替,不允许打听他们的过往和情报,不允许他们随便和其他人接触。
总结起来不外乎几句话:一要安全;二要安心防止xǐ nǎ;三要给予高待遇。
八路军高层都表示同意——请苏联人来代价也不菲嘛,不过小林光秀提了2个意见,一是认为可以压价——日本技术兵种薪水没这么高,他提议压到200/100的标准;二是着装,让他们穿日本军服当然不妥,穿八路军军服也不行,最后约定穿平民服装——反正马上就进入夏季了,穿个衬衫套个外套也可以了嘛。
毛认为小林光秀的提议很好,有思想高度:钱是小事,着装是大事,万一传出去八路军和日军勾结,这话就洗不清了,为此他还表扬了小林光秀,认为他观察仔细,想问题全面。
这样一来,小林光秀的作用就愈发突出,给予苏媛媛的压力就更大——毕竟现在人家小林光秀已同意了,问题都卡在苏媛媛上。为这件事,连liú shǎ qí都亲自出面了,因为苏媛媛资格老,胡乔木虽然是她的上级,但还不能完全说服她,但刘出面就不一样了,刘说起来是白区党负责人之一,是苏媛媛这种老革命的老领导了,之所以出面来做这个说服工作,出于多种考虑:
第一,毛刘在联手对付张闻天、王明集团时合作,毛给予了刘巨大的回报,将北方局、华东局两个大区书记的帽子戴在刘上,使他从一个普通高级干部变成有重要影响力的领袖至关重要,皖南事变后,毛派刘到新四军,不论毛到底怎么想,至少是让刘有机会抓了兵权,这是刘所感激不尽的。
得到毛的鼓励后,刘对王明的态度更趋激烈和严厉。1941年7月,身任新四军政委和华中局书记的liú shǎ qí在盐城配合乇泽东向国际派发起攻击,作了《论党内斗争》的演讲,顺应党内干部要求缓和党内斗争的心理,谴责王明等在党内人为制造斗争,“借用布尔什维克的名义和形式在党内进行投机”,是一伙嗜好斗争的“斗殴家”。liú shǎ qí还公开指责不久前在皖南事变中遇难的项英等人“依仗他们的部队和qiāng杆子——向党nà dú lì性,向党宣告独立。”
liú shǎ qí敢说敢为,得到má zé dōng的高度赏识,在毛的默许和支持下,一批主要由原北方局干部组成的刘部在zhōng gòng党内逐渐崛起。随着liú shǎ qí地位上升,liú shǎ qí的老部下、原北方局组织部长彭真出任了由杨尚昆任书记的北方局下属晋察冀边区{后升格为zhōng gòng晋察冀分局}书记一职。原北方局成员刘澜涛、黄敬、林枫、安子文、姚依林、胡锡奎、林铁、刘仁、李葆华、李大章、宋一平、刘锡五等分别担任了晋察冀、太行、晋绥等根据地党的领导职务。这样,在zhōng gòng党内就出现了一个以liú shǎ qí为核心、由彭真作骨干的liú shǎ qí的班底。
第二,苏媛媛说起来是刘的人马,现在自己手下不听话、不配合、不服从,无疑是在打刘的脸,打党的脸,无论从维护领导权威还是从维护党的尊严出发,都不允许苏媛媛再“对抗”下去,刘自己出面沟通、说服、教育,是给苏媛媛最大的面子,再“执迷不悟”就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第三,对与日本的交流,刘有一定的心得和实践。1939年末,liú shǎ qí提议山东八路军派一部南下,新四军派一部北上,一年后,实现了两部在苏北的会师,壮大了zhōng gòng在华中的实力。1941年12月,liú shǎ qí亲自派遣新四军情报人员冯少白秘密前往日军占领下的上海,与李士群、周佛海、陈公博等联络,取得一定的收获。不久,在潘汉年具体策划下,开辟了苏北和上海、南京、镇江之间的物资供应和人员往来的地下通道。现在延安搞日本教官,岂不是一脉相承说明他刘做得对、做得好?
而要和日本教官打好交道,就不能借助小林光秀的作用,这个作用怎么发挥?必须要有党性保障!党性怎么保障呢?自然要有一名能被小林光秀接受的干部进行全方位、无微不至地关心和帮助,所以苏媛媛的任务至关重要——要不是小林光秀自己已接受了苏媛媛,刘都心急火燎要换人了。
6月7日,冈村宁次复信同意延安的修正条件,同日,在刘亲自出面教育后,苏媛媛下定决心——执行党的决定,履行党员义务!
这天晚上她第一次主动去找小林光秀,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小林光秀宽慰她:“别怕,我不会欺负你的……”
送走苏媛媛后,小林光秀晚上失眠了:这他么到底是个什么事?我一个堂堂帝国军官,现在居然要假结婚来搞地下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