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组织上要把我介绍给日本人?我不同意!”几天后,lín biā的设想就通过了毛的认可,正式付诸实施,由于事关重大,主持宣传部工作的胡乔木亲自上阵,和苏媛媛进行谈话,一开始苏媛媛不知道还有这层意思,只认为单纯是谈工作,便把她对小林光秀的看法说了一遍,并从理论上分析了这个观念的根源和发展,并且认为应该以无产阶级精神、最广大人民的意愿pò jiě之,听到胡乔木让她多和小林光秀接触,帮助他、改造他的想法也欣然答应。
眼看她如此上道,胡乔木便上了心,本来还打算多接触几次再说,不过为快速见效,他也有点着急,便直接把“谈恋爱”、“找对象”的设想也说了出来。谁知道刚才还有说有笑、一脸真诚的苏媛媛瞬间翻了脸,杏眼圆睁、怒气冲天,一顿夹qiāng带棒的话对准胡乔木就喷涌而去,虽然知识分子不会骂脏话,可苏媛媛也是“老革命”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差点把胡乔木的用意挤兑成维持会的汉奸给日本鬼子找女人。
胡乔木脸色一沉:“媛媛,我是在和你谈工作,谈革命,你不要把你的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来。没错,小林光秀是日本人不假,但日本人我们就不能接触了?就彼此不能认识了?更何况他还不是俘虏,是主动投诚的重要人物,是党的同情者,对党的事业至关重要,就算他当过日本军官,那又怎么样?改造好了就是我们的同志,你是老党员了,这样带着偏见怎么开展工作,怎么能让同志们融入?”
“那也不一定要我去!延安这么多女同志,比我思想觉悟高,理论水平高的不知道多少,他们就不能帮助小林同志了?”苏媛媛委屈道,“再说,帮助归帮助,您刚才话里话外都在朝另一个方向撮合。部长,毛主席说过,革命不是请客吃饭,自然也不是谈恋爱,如果抱着这种态度去,我怎么可能帮助他?”
胡乔木心想,果然让其他领导说中了,这苏媛媛就是朵带刺的玫瑰,一点都不好惹,和她讲上下级吧,她是老革命,和她讲政策、讲理论吧,人家说起来也是一套套的,而且还引经据典都是领导的话,这怎么反驳?不过胡乔木知道这件事干系重大,非成功不可,便换了个口气道:“你看,小林同志投奔我们,一个人孤苦伶仃,也没有人照顾他,也不利于他的融入,派你去是因为你和他接触过几次,彼此都有好感……”
“部长,我没有好感……”
“你讨厌他?”
“不是讨厌,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我对他没有个人情绪和意见,我……”
胡乔木摆摆手,口气放得更软:“小苏,我知道你忘不了小周,这件事换了谁都忘不了,但终究是要走出来的,你还能一辈子不嫁人当老姑娘?这不可能的嘛,小林同志虽然年纪比你大一点,但各方面都还是很出色的,有文化、有作为、人长得也不难看、口才文章都不错,更难得的是一口流利的中国话,要不是和其他说,你看得出他是日本人?我知道你是大学生出身,家里书香门第,又一直在大城市生活,难免会有这样那样的情绪,看不上其他人是正常的,guó mín dǎng不也讽刺我们是土八路么?可小林同志不土吧?他在日军大本营参谋部担任过要职,接触的都是石原莞尔、东条英机、冈村宁次这种大人物,不管原来的立场是什么,毕竟是有眼界的人。”
“但他是日本军人啊,还杀过中国老百姓,小周……他虽然是死在guó mín dǎng反对派手里,可……可要不是抗日,他……他能牺牲么?”
胡乔木收起脸色,严肃地说:“这个话可不能乱说,你是党性强、觉悟高的同志,怎么能揪住这个东西不放?谁没有过去?他过去做的这一切都不是他主动选择的,他也是服从命令嘛,而且他手上人命不多,也不是胡乱tú shā,对党又忠诚坦白,全部都说了,你还要人家怎么办?自杀谢罪么?jiǎng jiè shí当年在苏区杀了我们这么多同志,甚至毛主席家里8口人都死在guó mín dǎng的屠刀之下,如果按你的逻辑,我们根本就不应该和jiǎng jiè shí合作抗日,更不应该还拥护他为中国领袖!做人思考问题不能这么狭隘啊……”
苏媛媛虽然情绪很激动,不过头脑里还是很清醒的,知道这句话不能乱说,说了怕有路线错误——反对国共合作?皖南事变这么大的事,党都说坚决斗争,努力维护统一战线,为什么?还不是为了大局?
“媛媛,你要把日本军阀和日本人民区分开来,要把日本军队和日本人民区分开来,要把日本军队中的普通官兵个体和整支军队区分开来,我们不是一般地反对日本人,我们反对的是侵略中国且死不悔改的日本人,像小林光秀这种已认识到侵略是错误的,愿意为党、为人民工作,愿意为革命事业贡献,就不是敌人而是同志。记住,他除了出身在日本,以前在日军中效力过以外,现在是一名光荣的八路军,是抗大的政治教员,是觉醒同盟的副会长——无产阶级是没有民族、没有国籍界限的!”
“部长,我……”
“你别急着拒绝,好好思考一下。”
“毛主席在黄克功事件后说婚姻自由,任何人不能强迫,部长您可不能……”
胡乔木摇摇头:“组织上没强迫你嫁给他啊,组织只是把情况和你说一说,一方面考虑到工作,一方面考虑到小林光秀的生活,还有一方面考虑到你的感情。媛媛,我们入党时入党誓词怎么说的?……履行党员义务,执行党的决定,严守党的纪律,保守党的秘密,对党忠诚,积极工作……现在党把你派到小林同志身边去,就是为了更好地开展工作,更好地促进革命。”
苏媛媛差点脱口而出想问:“难道陪人谈恋爱,甚至陪人上床、嫁给对方也是党的工作么?”想了半天,最后没开口,只委屈地小声啜泣,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
“你先回去好好思考一下,过两天少奇书记还会找你谈一谈……其他工作先放一放,重点把这件事想清楚。”胡乔木叹了口气,“媛媛,这件事组织上很关心,少奇书记、lín biā同志甚至毛主席都过问过,不然我找你谈干什么?这是党考验你的时候啊,能不能像你以前一样出色、全面地完成任务至关重要,我可对你寄予了厚望!”
最后苏媛媛勉强同意回去再考虑考虑,想好了和组织上汇报。
这头苏媛媛没说通,那头找小林光秀谈的徐向前也没说通。
小林光秀的态度很诚恳:“我感谢组织上和首长对我的关心,但这个恋爱我不能谈啊,我在日本是有家庭,有妻子有孩子的,我都和组织上交代过。日本可没纳妾这个风俗,zhōng guó gòng chǎn dǎng员一直都是反对三妻四妾的封建作风,我如果再谈恋爱甚至结婚,那不就违反了这个革命精神么?”
徐向前道:“光秀,我知道你的顾虑,但这也是为你好,你一个人在延安,没人照顾也挺麻烦的;第二,你投奔八路军的消息你太太不知道吧?”
“不知道……这肯定不能知道,我不想连累她。”小林光秀道,“听说他们给我安插了一个战死的局面,阵亡通知书已送回家去了。”
“这就是了。”徐向前叹气道,“一个弱女子拖家带口的,很可能要改嫁,另外你现在从事的是非常危险的工作,万一冈村宁次身边有人知道这个消息报告国内报复你家里怎么办?只有你结婚了,甚至把这个消息传递给日本华北方面军,他们才会明白你已经彻底摆脱了过去,这样才能更好地保护你的妻子和儿女。刚才你也说了,你很爱自己的太太和儿女们,难道一刀两断、不和他们发生牵连不是更爱他们的表示么?”
“这……”小林光秀心里有鬼,直觉认为这是延安当局要派情报员到他身边,一想到和间谍同床共枕,他头都要炸了——他又没受过专业训练,万一睡梦中说几句梦话岂不是全完蛋了?幸亏当初填写的资料、家庭情况都是真实的而没有按冈村宁次说的捏造一下,现在已露出了马脚。
所以就他的立场而言,这件事要表示拒绝是可以的,但不能太坚决、太强烈,否则会给人造成误解——误会自己有特殊使命,那就麻烦了。
“校长,您让我想想?”小林光秀道,“这谈恋爱也不是小事啊,得双方情投意合,而且脾气性格要对路,再说,我是个日本人,手上还有中国人民的鲜血,只感对不起中国人民,他们会不会……”
“这你不要多想,你现在是八路军,是革命干部,是自己的同志,在为党和人民效力,过去的事就都过去了,大家不会拿有色眼镜看你的,至于人选……”徐向前笑眯眯道,“你已经见过了。”
“见过?不记得啊?”
“就是苏媛媛同志!还有印象么?”
被这么一提醒,小林光秀顿时想起来了,连忙道:“有印象,有印象,这位女同志口才不错,理论功底很扎实,而且长得也挺漂亮……嗯,脸型和我太太有7分相似,当然比她年轻,比她还漂亮一点。”
“你看你看,观察得很仔细,这不就说明有好感嘛,人家小苏对你也有好感,不过这件事要好好谈,你们都是知识分子,可以多交流交流理论嘛……”
“可我比她大10多岁呢……”
“这有什么要紧?毛主席比jiāng qīng同志大20多岁呢,少奇书记也比光美同志大20多岁,这不都结成了革命伴侣?”徐向前大笑道,“我们是革命干部,首先注重的是革命精神、革命理念的一致性,然后才是性格、脾气、爱好、年龄、长相等等其他方面,你不要顾虑太多,先谈起来嘛,总有不熟悉到熟悉,从不了解到深入了解的过程,能不能水到渠成地走在一起,完全看你们自己的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