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qiāng支dàn yà的太岳军区很高兴，他们一开始担心鬼子只会给些破qiāng糊弄，但拿到手以后发现成色都还不错，子弹一看也都是正规产品，很多甚至连原厂的封箱都没拆开——一望便知道是中条山战役中被缴获的guó mín dǎng部的武器。
货收到了，要不要付钱呢？里面起了波澜，有人说鬼子既然要撤退，那用不着和他们讲信义，反正他们在中国烧杀掳掠得多了，这就当是一点零头，根据地毕竟也不富裕。不过陈赓和安子文的目光显然要远得多：吞下这笔军火，不过就是一万大洋的小利，但如果真能稳定交易，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渠道，一旦日军真的撤退，根据地扩大就需要更多的武装，抢日军的暂时够不着，抢guó mín dǎng军的似乎有些违背统一战线，所以能买还是先买再说，源源不断获得军火供应才最要紧。
不过这件事不能简单地当做贸易问题来处理，毕竟日军是敌人，交易军火的事如果不让延安知悉，将来在政治上会有麻烦。于是两人联合署名拍电报，并附上意见：建议维系这种采购模式，其他兄弟军区如果需要也可以参照。
很快八路军总部来电，同意他们的操作模式，并暗示可以让小林光秀出面多接洽——他是对外联络部主任嘛，如果他顶在一线，将来政治上的风险就小得多。
根据这个条例，太岳军区咬咬牙凑了价值1万大洋的现洋和黄金送了过去。
大角收到回款后，又把小林光秀的书信递给了冈村宁次：“长官，小林君看来已初步得到对方的信任了，还说由他负责后续的军火交易，不过唯独有一条，对方坚持要先收货再付钱。”
冈村宁次点点头：“这是小事，先收货就先收货，只要gòng chǎn军不傻就知道吞我们一笔军火没什么意义，能获得稳定的供应渠道才是最重要的事，放手干吧，先把手头缴获的中国武器卖出去，gòng chǎn军这里可以卖，阎锡山这里、政府军这里都可以卖……”
第一次交易成功之后，第二、三笔交易很快就顺理成章地达成了，中正式、三八式、掷弹筒、迫击炮、轻重机qiāng等各种各样的武器装备，只要太岳军区开口，没什么是大角搞不到的，有一次大角还送了一堆破qiāng，告诉太岳方面算赠送的零件，喜得八路军上下合不拢嘴——加上手里的烂qiāng，拼拼凑凑也能折腾出几条好qiāng来。
而几个主要领导对这种交易也十分放心，情报显示，阎锡山方面交易的力度更大，晋绥军掏不出更多贵金属，干脆将粮食、棉纱、煤炭运过去交易，甚至都变成半公开买卖。
不过这次小林光秀拿到的信件上有个出人意料的提议：日军确实要准备撤退了，所以要卖的不是军火，而是县城和皇协军。
“卖？”安子文疑惑地问道，“这么说日军很快要退出一些县城，伪军他们不带走？他们不是认为兵力密度不够么？”
“安书记，皇协军也分情况，最优秀的皇协军是满洲国军改造的部队，战斗力强、服从指挥，而且能跟上日军的作战节奏——这都是在大讨伐时期训练好的，甚至还有日军官到基层一线指挥；其次是不满蒋zhèng quán、成建制投诚归顺的原正规军，最差的就是当初胡乱拉起的保安团、自卫队，没有受过正规训练不说，连保证令行禁止都做不到，我调研过这种情况，冈村对很多皇协军战斗力低下、吃空饷、喝兵血的情况看不惯，早有整顿的念头，但又不能贸然加以裁撤。老实说在正常情况下这个愿望不容易实现，一则需要熟悉情况的皇协军弹压地方；二则要顾忌裁撤人手引起整个皇协军队伍的动荡，但现在要撤退，冈村就找到了适当的处理办法。”
“卖给我们不更加兔死狐悲么？”
“不是简单地移交，肯定是日军悄悄撤退，然后让八路军去攻城——皇协军转移起来麻烦，所以他们不打算一起带走，没有日军压阵，皇协军只怕一个冲锋就会投降。”
几个军事将领都点头：伪军还真没什么可怕的，要是没有鬼子督阵，八路军一打三很轻松。
“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要出钱？”有人问道，“反正我们给不给钱鬼子都要撤退，不如就把这笔钱剩下来买军火更合适。”
“这还不一样，对日军而言退出县城很简单，但对我们来说，由谁占领却是一个大问题。如是阎锡山占了县城并接收了伪军，在现在统一战线体制下，八路军还能再去夺过来么？”
“阎老西他敢！他敢我们就敢先去拿。”
小林光秀摇头：“这不是办法，我看过《三国演义》，历史上赤壁之战胜利后，荆州照理应该归出了大部分力量的东吴，可为什么后来荆州全部归了刘备？还不是因为孔明先做好了各地守将的工作，他们早有了默契。”
陈赓也脸色凝重地点头：阎锡山要接收伪军就太简单了，只要日本一萌发退意，他立即就可以招降，伪军转身挂晋绥军的旗帜容易得很，到时候一打就是摩擦，不利于团结。
“这个……”安子文迟疑了，“小林同志的想法是？”
“阎锡山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山西人，他占了地盘后具有天然优势，我们还能轻而易举地行动么？”
其他人笑了起来：“那地方就算鬼子交给阎锡山他能守得住？”
“深入我方根据地的县城他当然守不住，如果处于两军交界地带呢？要知道除了山西，还有河北、河南很多地带我们都是与guó mín dǎng部队犬牙交错的……”小林光秀现在已熟练地用“我军”、“日军”了，大家听着也顺耳，至于满洲军、皇协军这种称呼，大家都明白是什么意思，犯不着鸡蛋里挑刺——一个日本人能把汉语说到这个份上已很不容易了。
众人神情严肃起来了，交给阎锡山还是小事，反正阎老西力量也不强，可如果眼光放远一点，日军交给中央军和jiǎng jiè shí的重庆zhèng quán呢？
“这是个大问题。”陈赓皱眉道，“还是要请示上级，第一，这件事怎么看；第二，这交易做不做；第三，其他地方会不会有这种情况，需要中央做好应对准备。”
第三天，延安发了回电，对这件事进行了回复：告诉他们可以在机动灵活的前提下扩大根据地，但不要与重庆或者阎锡山方面起重大摩擦，但对于深入根据地的县城，一定要用“有理、有利、有节”的办法占下来，同时告诉他们不要背负太多的心理包袱，这件事重庆方面也在搞，延安已得到了有关情报，正在商量统筹全局的对策。
“这么说起来，前段时间guó mín dǎng吹嘘的大捷水分满满咯？”从12月份开始，guó mín dǎng报纸一个劲地宣称大捷，号称收复了20多座县城，虽然国党宣传吹牛是一贯的，但拿回县城这件事不假，八路军一开始没往这方面想，现在大角的通报如此，延安的回电如此，莫非guó mín dǎng早就开始这么办了？
安子文总结道：“其实花钱买个别县城吃不了大亏，光里面的辎重与伪军手里的那批军火就值这个价，我们也不需要都弄下来——只要把关键几个县城占住，军区在晋西、晋南的根据地就能连成一片了，对延安也是一个有力屏障，我相信不管怎么说，同志们都会知道我们是出于公心——没有我们与敌人坚决斗争，日本鬼子能这样乖乖退出去？”
小林光秀对此也深以为然：说句实话，如果不是中国方面坚决斗争，用持续不断的游击战骚扰占领区，导致华北方面军疲于应付，冈村也不会这么爽快地接受国内的想法，而国内有这种想法，与华北星火燎原的局势密不可分——当初“百团大战”后惊呼“对于华北要有新认识”绝不是什么推脱之言，而是真的感受到了切肤之痛。
而多田骏去职和他的“囚笼政策”破产也有关系，之所以现在多田骏反而能出任陆军大臣，是因为石原派重新上台的政治需要，不是军事需要——起码石原莞尔首先挑的陆军大臣人选是板垣征四郎。当然就小林光秀来看，他也不看好板垣征四郎能当好这个陆军大臣，因为板垣在平沼内阁就已经当过陆军大臣，但举动很轻率，一方面宣布扩军10个师团发动武汉会战希望一举解决对华问题，一方面又扶持汪精卫试图用政治手段来解决，结果都遭到了失败。
甚至于他还轻率地在诺门罕挑衅苏联，致使关东军23师团近乎全歼、机甲力量损失大半，所以小林关秀才认为不选板垣征四郎当陆军大臣是对的。可惜当年和石原莞尔关系不错且同属于不扩大派的影响人物太少，他只能选择不那么激进的多田骏来推行自己的新方针。
所以他会在心里思考：这种收缩是永久性的退缩还是先把力量缩回去然后再给予雷霆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