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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第 19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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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皎的产期还早着, 突然出现早产症状,随行的众人都懵了。


 幸亏跟着她的都是些极其有经验的老嬷嬷,而且皇帝跟太子一样, 早就提前把所有一切都准备妥当。


 所以在最初的慌神儿之后, 所有人都忙了起来。


 楚妃娘娘在听见人说,宋皎是在遇到豫王妃后才突然发动的,她就猜到了缘故,心里恨不得把颜文宁千刀万剐。


 而颜文宁见势不妙, 早带人仓皇避退了, 这边众人都围着宋皎, 也没人管她。


 在太子赶到之时, 嬷嬷们已经准备接生,太子撞开门闯了进内,不由分说把宋皎抱入怀中。


 宋皎还是清醒的, 只是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出了满头的汗,看见赵仪瑄她觉着安心, 哆哆嗦嗦说了句:“疼。”


 太子把她抱紧了些,泪突然从眼中冒了出来, 自从他的母后薨了后, 除了王纨的事, 他不记得自己还在什么时候流过泪。


 嬷嬷们着急, 纷纷劝他避让,太子置若罔闻。


 还是宋皎开了口:“你、你出去。”


 赵仪瑄摇头:“不。”


 宋皎吸了口气,疼痛让她语不成声:“听话。听话殿下。”


 楚妃过来:“殿下,不是为了别的,您在这儿,夜光用不上力的, 对她没好处。”


 宋皎听见,咬着唇点头:“快去,听……娘娘的。”


 赵仪瑄咬着牙,抱着她像抱着自己的命,终于低头在她的唇上亲了亲:“记着你答应本宫的话。你若……无法践约,我不管别的,一定陪你。”


 宋皎睁大双眼,泪也刷地涌了出来,她抿着唇点了点头。


 旁边的楚妃娘娘已经呆了,却见太子松开宋皎,转身大步往外,他吩咐盛公公:“你呆在这里,给本宫看仔细!”


 不多时,豫王陪着皇帝到了。


 魏疾已经把事情查问明白,上前低低地跟皇帝说了缘故。


 皇帝拧眉听完,眼神暗沉。


 太子在旁听了个大概,知道是因为颜文宁多嘴泄露了周赤豹战死的消息。


 他倒也没什么惊怒的反应,只是淡漠地看着豫王,像是在说一件寻常事的口吻:“南瑭,假如夜光因而有个什么,你的王妃,得偿命。”


 豫王没言语。


 连皇帝也没出声。


 女子的隐忍的痛呼,隔着门扇传了出来。豫王头一个没法儿忍受,他见皇帝端坐在椅子上不动,便悄悄地退出了殿中。


 赵仪瑄垂着头,听着里头的声响,她那么怕疼的人,现在却正在经受这世上最可怖的疼。


 太子觉着心里有个爪子在抓挠自己,鲜血淋漓体无完肤。


 他看向椅子上的皇帝:“父皇满意了?”


 皇帝瞄了他一眼,不做声。


 太子冷笑:“说什么留在内廷对夜光更好,父皇所谓的更好,就是让她早产吗?”


 皇帝无话可说。


 魏疾想了想,还是替主子辩解了一句:“殿下,这个……实在是意外,皇上也不想的……”


 “原来皇上也不是无所不能啊,”赵仪瑄的讥诮却有增无减:“还以为这个道理你早该懂了!”


 皇帝有点按捺不住了:“你又在说什么?”


 “装什么糊涂,”太子站起身来:“母后你没保住,现在轮到了夜光,我统共这么两个深爱之人,你一个也不放过。”


 “放肆!”皇帝呵斥:“你胡说什么,要不是你居心叵测,意欲对朕的皇孙不利,朕又怎会让宋夜光留在内廷!”


 “你的皇孙?”太子冷笑连连:“那不过是她肚子里的一块肉,她在,才有那些小王八蛋!她若有个不测……要那些东西做什么!”


 皇帝气的也站了起来:“你是不是疯了!竟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是不是觉着朕太姑息你了!”


 “你废了我,让南瑭当太子,你要多少皇孙,让他们给你生!”赵仪瑄分毫不让地,“你现在就下旨,把他叫进来!”


 “你以为朕不能?”皇帝的胡须气到发颤。


 殿外,豫王听见里头吵嚷的厉害,心里畏惧,以为是宋皎有了什么,正跑了进来。


 突然听着父子两说这种话,豫王尴尬的进退两难。


 突然皇帝看见了他:“豫王你过来!”


 **瑭要退出去已经晚了,无奈上前:“父皇……”


 皇帝望着他,听见自己磨牙的声音:“不错,南瑭确实比你稳重的多了!他从不惹朕生气,他哪里有一次像是你这么放诞犯上的!朕确实不该一再纵容姑息你……”


 太子像是巴不得:“行,你立刻下诏!”


 豫王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了:“行了,都住口吧!”


 皇帝瞪大了双眼,转头看向这个向来端方守礼的儿子。


 连太子也瞪向了豫王。


 **瑭觉着自己就像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无奈豁了出去:“父皇,太子殿下,现在夜光正在苦熬呢,还没有如何,你们别争吵了。”


 他定了定神:“父皇,儿臣自认不如太子殿下,也并没有资格跟他争什么,您也是心知肚明的,国事为重,求您别赌气。”


 不等皇帝开口,他又看向太子:“兄长,知道你着急,可是父皇跟我也同样的着急,但我想,夜光是有福的,她经历了那么多事,总不会在这一关上绊倒,她一定会顺利安然的,兄长,耐些心好吗?”


 太子攒了一肚子的怒气,给豫王这温声的三言两语,不由缓缓地熄了火。


 皇帝那滔天的火焰,也慢慢消停下来。


 偏在这时候,只听里头一声凄厉的喊叫,在赵仪瑄揪心的同时,却是一声响亮的啼哭!以及嬷嬷们欣喜的声响。


 皇帝的眼睛顿时亮了。


 豫王都忍不住往门口走近了一步。


 先是一个宫女出来报喜:“回禀皇上,太子殿下,豫王殿下,娘娘顺利诞下了一位小皇孙。”


 皇帝先是张口吸气,继而缓缓地舒了口气,眉眼也开始舒展。


 豫王也跟着放松下来。


 只有赵仪瑄盯着那宫女:“一个?”


 豫王并不晓得宋皎怀的是两个,闻言愕然地看向太子,却见他脸色肃然的可怕,竟是丝毫初为人父的喜悦都没有。


 宫女垂着头:“是,是一位。”


 豫王察觉不妙,走过来问道:“殿下,您是什么意思?”


 太子的唇动了动,却又紧闭。


 不多会儿,一个嬷嬷抱着被洗了干净包在襁褓的婴儿走了出来,满脸含笑地向皇帝道:“皇上,小皇孙很是康健,接生也甚是顺利。”


 这个孩子,按理说是没足月,应该不至于怎么健康,可是除了身形比足月的婴儿略小些,其他竟无可挑剔,非常的精神,才下生不等被打,就哭的响亮,小拳头攥的紧紧,像是要去揍什么人。


 皇帝乐颠颠地把孩子接了过去,那孩子闭着眼睛,张着嘴,哇哇地哭个不停。


 婴儿的初啼,在皇帝耳中,却仿佛是最悦耳的响动:“瞧这孩子,多精神……”他喜滋滋地,仿佛要跟太子说,可见太子一脸如丧考妣,就转头对豫王跟魏疾。


 魏疾也奉承道:“可不是嘛皇上,小皇孙这声音多洪亮,哪里像是没足月产的,简直比足月份的还精神呢,真真是少见。”


 “什么小皇孙,这是朕的皇太孙。”皇帝完全的喜不自禁。


 魏疾心一颤,刚要开口,忽然却是赵仪瑄怒喝了声:“能不能叫他闭嘴,哭的人心烦!”


 皇帝吃了一惊,本能地把那孩子抱紧了些。


 连那婴儿好像也受了惊吓,哭声戛然而止。


 皇帝察觉,怒道:“你嚷嚷什么?吓到朕的皇孙了!狗东西……”


 骂了一句,倒也无损皇帝的好心情,他抱着婴儿转身,又换了一副笑脸:“不怕不怕,咱们不理这个不知好歹的,皇爷爷疼你。”


 那孩子好像感觉到了,低低地哼唧了两声,更叫皇帝乐开了花。


 魏疾见状急忙叫传乳娘。


 豫王本来也想看看那孩子,可是见太子脸色不佳心情更不好,他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一名太医退了出来。


 太子抓住:“如何?”


 太医的脸色才是真正的如丧考妣:“殿下,娘娘的脉像显示,确实是还有胎动,但很微弱,恐怕不妙……”


 赵仪瑄躁道:“人怎么样!”


 “娘娘……体力消耗过大,方才晕了过去。”太医说了这声又忙补充:“不过殿下别着急,娘娘的情形还好,只是一时体力不支而已。”


 刚才的皇孙生得还算顺利,一则那孩子未足月体型小,二则是因为太子先前为了今日,曾契而不舍地为宋皎做了那么多准备,因此无撕裂,也无流血,连嬷嬷们都松了口气。


 但唯一为难的就是肚子里的另一个。


 豫王此刻才算确信,他心惊:“怎么夜光怀的是双胞?”见太子不语便问太医:“你刚才说不妙是怎么回事?”


 太医嗫嚅道:“脉象很弱,怕、怕保不住。”


 太子的眼神很冷:“不用在意别的,只要大人无事。”


 豫王咽了口唾沫:他略也知道些,双胞胎是有些凶险的,尤其是未足月,夭折是常有的事,甚至有时候连大人都会……


 自从皇帝留了宋皎在楚妃宫中,豫王一直百思不解,程残阳虽对他透露过一两句,但到底原因却没告诉。


 毕竟宋皎在东宫呆的好端端地,而自古以来,没有个皇帝要照看东宫怀孕妃嫔的道理。


 除非是皇帝不得不这样。


 但皇帝到底是发现了什么,竟需要把宋皎带到宫中。


 豫王的想象力有限,他毕竟是个温良的性子,他没办法想象太子殿下的“下限”。


 而太子为了宋皎的安全,是可以没有底线也不在意下限的。


 直到刚才赵仪瑄冲着那新生儿的怒吼,以及刚才吩咐的那句,终于让豫王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他有些震惊地看了太子一眼:虎毒不食子啊。


 屋内。


 楚妃亲自喂了宋皎吃了一颗催生保命丸。


 宋皎拼力生下第一个后,已然力竭。


 而且她的腹内突然变得极其安静,这让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太医们上来把脉,她看清他们难堪的脸色,以及嬷嬷们的窃窃私语。


 她想起自己跟太子说过的话:“你保护我,我保护着他们……”


 难道要食言了?


 恐惧之极,加上体力耗尽,她晕厥过去。


 盛公公泪汪汪地,甚至没顾上看那个已出生的孩子,而只是不听地在宋皎耳畔道:“夜光,你可要撑着啊,太子殿下还等着你呢。一定要好好的,可别……叫殿下伤心啊。”


 当梦境之中,那孩子猛地扑过来之时,宋皎整个人一颤。


 下意识地挣扎,她醒了过来。


 第一时间,宋皎垂头看向自己的肚子。


 原本仿佛偃旗息鼓没什么动静的那个小东西,突然动了一下。


 几个太医正窃窃私语商议,嬷嬷们因经验丰富,也都觉着剩下的那个孩子只怕保不住,既然这样,或许要用迫不得已的法子取出来……


 却给楚妃娘娘制止:“不到万不得已,且先不用如此。”


 盛公公也察觉了:“就算要动手,也要看娘娘醒了再说。”他很清楚太子的心意,这也是赵仪瑄留他在里间的原因,就是让他盯紧内廷的这些嬷嬷,确保他们不会因为孩子而对宋皎不利。


 如今,如果真的确定那剩下的胎儿已然……那只能用非常之法了,毕竟保住宋皎才是最重要的。


 盛公公扶着宋皎:“娘娘……”


 宋皎的手慢慢地在肚子上摸了摸,她依稀想到方才那个蹊跷的梦境,此刻她还并不懂那梦境是什么意思,但却重新鼓起了一股劲:“不会有事的,他、他还在!”


 半刻钟后,惊疑的嬷嬷们接出了另一个孩子。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出声,有宫女甚至忍不住发出了惊呼。


 因为那简直不知该不该称呼为“婴儿”……太小了,小的令人害怕,拳头似乎只有人的尾指那么大点儿!


 连嬷嬷们都不敢动手去打,直到那孩子自己发出了极其微弱的一声“啼哭”:“哇……”他连哭都是微弱跟断续的,弱的像是什么幼猫崽子的叫声。


 太医在旁狠狠地咽了口唾沫,他知道了原因。


 当双胞胎在母体之中的时候,往往会出现不相容的情形,比如一强一弱,有时候那强的便会抢占所有……诸如养分之类,而弱的、倘若时运不济,便会夭亡。更有甚者,会被那强的吸收殆尽。


 而这个婴儿,显然就属于那个落了劣势的。太医们甚至怀疑,这个样子……到底能不能存活。


 恐怕连吃奶都艰难吧?


 但说来也怪,就在那婴儿落地之时,不知何处传来了一声奇异的雷鸣,轰隆隆地,仿佛是自殿上滚过。


 然后刷拉拉……下起了大雨。


 大雨倾盆,太子的心安定了。


 他虽也惊异于次子的弱小,但相比这个而言,宋皎安然无恙,他便觉着世上再无难事了。


 不顾她满头脸的汗,赵仪瑄抱着她,从额头吻到鬓边,从鬓边吻到唇上,像是要抚慰她受的苦似的。


 宋皎关心的却是两个孩子。


 先生下来那个,倒是不必人操心,每天无数次的吃奶,若有不遂心,便极其响亮的大哭。


 从一开始就显示出那种不让人的霸道劲头,简直像极了赵仪瑄的脾性。


 令人担心的,是第二个。


 赵仪瑄只看了一眼,就叫盛公公带人去照料。


 他不想让宋皎跟那孩子照面,因为他担心那孩子的样子会吓到宋皎,而且若活不成的话,宋皎自然更加伤心。


 所有的太医跟嬷嬷们,都觉着这勉强生下来的小娃儿,只怕活不出三天去,因为他非但弱小的可怜,而且只怕连吃奶的力气都没有,而且那嘴更是小的含也含不住,奶娘们只能把奶水挤出来,用极精致的小银勺子喂到嘴里。


 但让所有人震惊的是,就算弱小的令人忍不住要流泪,当奶水送到嘴边的时候,这小婴儿还是张开嘴,竭力地吞咽,显得又乖巧,又顽强。


 这让负责照看他的楚妃跟盛公公都时不时地、情难自禁,悲欣交集地掉泪。


 东宫的这两个皇子,老大是皇帝亲自带去照料了,皇帝好像给赵仪瑄在产房外那一声怒吼惊到了,唯恐太子会对皇孙不利似的,还是放在眼皮底下放心。


 老二则是楚妃跟盛公公一块儿照看。


 宋皎却给赵仪瑄迫不及待地带回了东宫。


 这也算是“各司其职”了。


 而宫外,颜文语跟魏氏等听说,也忙进宫探望。颜文语还罢了,毕竟她府里也有个婴儿得照看,魏娘子却留在了宫中,帮着照顾孩子,尤其是看到那幼猫崽似的老二,魏娘子突然想起自己夭折的那个男婴,自然更加越发的疼惜照料。


 宋皎养了三天,已经能下地了。身子没有觉着怎样不适,这要多谢太子殿下当初那些苦心孤诣未雨绸缪。


 她想见孩子,皇帝便叫人把大皇孙送了回来见了一面儿。


 只是老二依旧没送回,赵仪瑄安抚她:“等再养护个十天半月,必然叫你见着。”


 宋皎想把皇子留在身边,可赵仪瑄听到那孩子的哭声便觉聒噪。


 正好皇帝那边舍不得来问,便顺水推舟地叫人带回去了。


 “你不喜欢?”宋皎担忧地看着他。


 赵仪瑄顿了顿,气哼哼地:“只恨他们把夜光折磨的那样……不消停的小东西。”


 宋皎忍笑道:“都是当父亲的了,别再这么孩子气。多疼疼他们吧,这么小的孩子。”


 太子叹了声,将脸贴过来:“本宫只想多疼疼夜光。你也不许替他们操心,他们在宫内,比在这儿受用呢,动辄上百的人围着,老头子恨不得亲自伺候,哼。”


 赵仪瑄乐得清静,但最大的原因还是不想宋皎被那两个家伙所累,操心劳神的,他只愿她把自己个儿的身子快些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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