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涛笑着说道:“这个很简单啊,海川河上游冲下来的泥沙太多,全都淤积在大坝的基部,他们是不得不天天挖沙,这样既保护了大坝,又能挖沙卖钱,他们肯定得这样干。”
“那么,那么你就没考虑过后果吗?”
“什么后果?”
“你说呢?”
“个人前途?政治后果?”
“算是吧。”
陈子涛说得豪气,又故作悲壮,“开弓没有回头箭,就是要我卷铺盖滚蛋,我也得把这个为人民服务的大事办完。”
梁宏的评价带着讽刺的意味,“说为人民服务就有点虚伪了,说赌还差不多,你就象一个赌徒,拿自己的前途在赌。”
“咦。”陈子涛琢磨了一下,“老梁,你看问题还蛮深刻的嘛,有前途,我看你将来能当县武装部的部长。”
“去,我没你想的那么远大。”梁宏说道:“我这个人顶多只想到明天,哎,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吧。”
陈子涛满不在乎道:“我有两个姐姐两个哥哥,他们都比我有出息,我们家压根就没指望我有什么大出息,所以我可以有任何后果。”
“不用考虑后果地做事,真令人羡慕啊。”
陈子涛笑道:“你也不差,虽说没了老婆,但你有子有女,你也很幸福嘛。”
梁宏笑骂道:“去你的,没老婆的男人能幸福得起来吗?”
陈子涛呵呵一乐,“老婆会有的,等咱们在青浦坐稳了屁股,本领导帮你找个称心如意的老婆,你要是拉得下你那张老脸,我还能给你划拉一个黄花闺女来。”
“哈哈,我先记着,到时候你可别说你忘了。”
这时,夜空中传来了几声枪响。
梁宏判断,那是朝天开的枪,无名小山那边应该干起来了。
陈子涛起身,又开始脱鞋脱衣,“老梁,该咱俩露一手了。”
梁宏坐着没动。
陈子涛小声催促,“哎,我的战友,该行动了。”
梁宏总算起身,但忽然,他的身体似乎哆嗦了一下。
见梁宏没有脱衣脱鞋,陈子涛道:“老梁,不要装蒜,你别说你不会游泳啊。”
“我……我的水性,确实不是很好。”
陈子涛笑了一声,口中念念有词,“梁宏,三十五岁,海岭县城关镇人,家庭出身工人,军龄十五年,曾任某部某团步兵连连长,曾参加南疆前线早期的自卫还击战,前后历时八个月,率部取得九战八胜一败的战绩,荣立大军区个人一级战斗英雄称号……”
梁宏冷笑道:“陈书记,你了解得够细的嘛。”
陈子涛继续说:“就因为那一次败仗,你失去了晋升的机会,并因此而解甲归田。”
梁宏立即反驳,“胡说八道,我是八战八胜,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第九战。”
陈子涛说:“有第九战,也就是你的最后一战,你奉命率一个班潜入敌区,胜利完成上级布置的任务,但撤退的时候被敌人发现,你和你的人是跳河游回来的,遗憾的是,你有一个兵因为不会游泳而牺牲,所以,所以你现在很怕水……”
“住口。”梁宏被陈子涛激怒,扑过来抓住了陈子涛的胳膊。
“我再说一句,老梁,现在我就是你的战友,我需要你的支持。”
说罢,陈子涛推开梁宏的手,自己的身体象泥鳅似的,无声地滑入了水中。
梁宏当然跟上,如果是不,他就不会到这个地步。
计划简单,行动直接,没有拖泥带水。
在夜色的掩护下,陈子涛和梁宏爬上了第一条沙船,船上没人,接着是第二条和第三条,都没有人,陈子涛和梁宏都松了一口气,没人就好,人命大于天么。
两个人配合倒是默契,一个解缆绳,一个拿撑篙,艰难地将三条沙船“绑”在一起,当然,其中满载的这条沙船必定处于居中的位置。
可陈子涛马上发现了一个问题,沙船上的柴油机是手摇的,摇手被船老大藏起来了。
借着月光,梁宏看到了陈子涛干瞪眼的模样,“喂,抓紧时间啊。”
陈子涛苦笑,“没有摇手。”
“啥摇手?”敢情梁宏根本就是不懂。
“就是把手,发动柴油机的把手。”陈子涛连说带比划,有点气急败坏。
梁宏问道:“找找,以你的判断,船老大会不会将摇手藏在船上呢?”
这倒也是,两个人在三条船上疯狂地找起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第三条沙船上,找到了一把摇手。
陈子涛从小在农村长大,不懂机器,却能玩转农用柴油机,施展动作还有板有眼的。
三条沙船上的柴油机先后被发动起来,马力全开,吼叫着径直向第一道大坝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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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是撤退,必须以最快的速度上岸,否则将被急流卷入,步三条沙船的后尘。
逃跑也是陈子涛快,他先一步到岸,再将气喘吁吁的梁宏拉到岸上。
“老梁,你老了。”
“去,我才三十五呢。”
“瞧你喘的,跟我爷爷有得一比。”
“别笑话我,知道你从小练过,哪天有空,我一定要跟你干上一场。”
“趁热打铁,就现在干吧。”
“去,你不想活了?”
“那现在干么?”
“跑。”
两个人爬上河岸,草草的穿衣穿鞋,一秒不停,头也不回,没入夜幕,沿着来路狂奔起来。
在路上,听到了轰隆的撞击声,也听到了河水的咆哮声,陈子涛和梁宏可以确认,破坏行动大获成功。
“子涛,你的阴谋诡计得逞了。”
“是咱们的。”
“不,我不敢抢功。”
“你想不要功劳都不行。”
“没天理了,我不要功劳还不行啊。”
“绝对不行。”
“为什么啊?”
“因为明天,上级要是追查责任,我一定把你给捎上,还有,还有知识分子马上青。”
“你狗日的。”
“你他娘的。”
“哈哈。”
“呵呵。”
陈子涛和梁宏不敢歇息,为了不被南岙的民兵发现和追捕,他俩是一路狂奔回到青浦街的。
然后,是二人订立“攻守同盟”。
回到家里,两个人先是洗澡,消除身上的一切痕迹。
最后是喝酒,陈子涛跑去爷爷的酒窖里,搬来一堆瓶装的陈酿米酒,二人相对而坐,一边狂饮,一边商量接下来的“善后之道”。
可以说,两个人是强迫自己喝醉的。
因为陈子涛断定,南岙水坝被毁,追责行动必将追到他的头上……
事情的发展也果然如此……(未完待续)